周嵐寬在周舟最耀眼的時候,被她灼傷,所以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他用力的去逃避。
他的逃避其實也會刺痛周舟。
但是這是周舟計劃中的一部分。
讓他逃,逃不掉,就必須要面對。
周舟沒有想到的是,周嵐寬又有了新的想法。
周嵐寬還陷在糾結裡,明明是為那個少女動心,他偏要否認,堅信自己是被男人的情慾支配。
也許他是對自己變質的愛逃避和不齒,
但更多的也是想守護住女兒的純真美好。
年長的父親,不會從女孩兒的角度出發考慮,總是自以為是為的去守護,帶來的就會是傷害。
這個暑假,周嵐寬聯絡了之前打電話要給他介紹女友的朋友,本來牴觸的相親,被他迫切的安排上。
匆忙和女方見了面,第一次見面後,人家對他很滿意,但他甚至記不清人家長相。
更別提什麼合適不合適。
心動?他的心怕是隻會為一個人動了,然而他不能承認。
他只會愚蠢的告訴周舟,他遇見一個合適的女人,想處處看,他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就在周舟高三要開學的前一天,他這麼和周舟說。
周舟滿臉的不可思議,然後很快,燦爛的、高興的笑了。
她說:“好啊,爸爸,真替你高興。有時間大家見一見吧,是不是很快就會成為一家人啊,好高興啊。”
周嵐寬看著萬分配合懂事的女兒,莫名的不知道欣慰還是難受,他更糾結了。
她的配合說明,她對他的感情不像他心底想那樣,她不是病態的戀父,但是…
為什麼他還是沒想象中那麼輕鬆,反而會覺得心裡空了一塊兒,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壓在心裡的石頭沒有拿開,像是沉了進去,深深的淹沒在不可見底的海底。
周舟也是會鬱悶的,每次想要溫和的去愛他,都會被推上極端,只有用瘋狂的、不可逆轉的方式去進攻,去掌控。
她總要被他氣的發瘋,
從按摩棒,再到一個“合適的女人”。
計劃裡最大的變數不是他的愛,是他自以為是的愚蠢。九月十號是周舟十八歲的生日。
愛他的周舟是想要和爸爸度過一個浪漫的成年夜,
而憤怒的周舟要讓這浪漫變得血腥且瘋狂。
周舟主動和周嵐寬提出,想見見他的合適的那個物件。
但日期要定在她的生日之後。
那是她的成年禮,她只想和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起度過,
而周舟說了,現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父親是他最重要的人,只有他是她最愛的人。
她這麼說,周嵐寬自然會答應,因為在他心裡,周舟也是唯一最最重要。
而在那之後,到底還會不會見他的相親物件,就很難說——周舟是這麼想的。
周嵐寬不會知道周舟的想法,他的心裡,就是他的小女孩的成年禮終於來了。
他很高興,很感恩,哪怕心裡的石頭越沉越深,
愛意很滿,快溢位來了。
他的小女孩,越長大越懂事,會很粘、很信任爸爸;
會和爸爸分享心事,會坦誠相見,會離不開爸爸;
真的會很心疼她,心疼她的患得患失,她的焦慮;
愛她也越來越多,愛她的天真無邪,嬌花一樣敏感脆弱;
但她是全校第一名,好優秀的在長大,又那麼堅強。
小女孩一下子就成年了,會感嘆時間荏苒,
也會膽戰心驚,還好,在正軌上,如果自己可以給她更完整的家,更圓滿的愛。
一切應該就會走向正軌了。
也許她缺失的安全感會在家庭圓滿之後,也補上來。
而他骯髒齷齪的那些說不得的愛意和慾望,也可以因為她的圓滿而圓滿。
九月十號,週三,晴,
美好的一天,周嵐寬高興得忙了一天,訂了蛋糕,
他為周舟訂了她想要的雛菊,擺在餐桌上最顯眼的位置,然後早早的就帶好圍裙做菜。
全是周舟愛吃的菜,周嵐寬剛好做了18道菜,是她的年齡。
他還在家裡佈置了生日氣球,
是之前在業主家裝修見過的那種小女孩喜歡的。
周舟一回家就是這樣的場景,
溫馨、浪漫,
夜晚,白熾燈下,餐桌上全是自己喜歡的菜,餐桌旁是帶著圍裙的自己最愛的男人,
有定製的氣球背景:
“祝周舟小朋友成年快樂,永遠18”
有很直男的公主蛋糕,還有那束插在花瓶裡純潔美麗的雛菊。
剛剛好,周舟想,她的人生就這樣,就剛剛好。
那個男人滿滿的笑意,眼角的一點點皺紋,都是她眷戀的美好。
她的蠢爸爸啊,真的永遠會讓她心動,
所以他愚蠢的行為後,會讓她更極端,更憤怒。
不過這氛圍這麼好,沒人會忍心破壞。
周舟放下書包,快樂的像只小鳥,圍著自己的父親轉啊轉,說了好久的話。
然後兩個人,充滿儀式感的熄燈,點上來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成年快樂!!
——生日該向誰許願呢?
蒼天啊,大地啊,我可能要犯很大、很大的錯了,
會下地獄吧,下地獄的話,也該只是我一個人啊。
寬恕這可憐的男人吧,全是我一個人的錯,請寬恕他。
我只要今生的快樂,只想要眼前的溫暖,只渴求這一份愛。
我這輩子的願望就是他,只有他,只會是他。
求求了!把他給我吧。
——女兒啊,你長大了,會一點點飛向你的天空,
會有屬於你的幸福美好的新天地,
要一直幸福的走下去啊,周舟,爸爸愛你啊,爸爸好愛你啊,
求求了,給她最好的未來吧。
蠟燭吹滅了,黑暗中的心事再無法述說。
燈光亮起來,又要苟且於眼前短暫的的父慈女孝。
周舟快樂的跑到酒櫃上拿出了一瓶紅酒。
是周嵐寬早些年買的。
“爸爸,你的小粥是成年人了,要慶祝一下嗎,和她幹了這成年的第一杯酒?”
“好。”
今夜,千言萬語匯成一個好,好,祝賀你,我的寶貝。
而今後的千萬個日夜,周嵐寬都會痛恨,這個好,成了一把刀,或是一把鑰匙。
刺進去,轉動,強硬的打開了這段不可言說但無比真切的關係。
那束雛菊,會永遠開在兩個人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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