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席母停下腳步來,她拍拍旁邊女孩的手背,說:“小筠,你先去前面逛逛,我這邊有點事要處理。”
她和那個女孩說話時的神態溫柔,桑旬在旁邊看著,只覺得有些眼熟。
等那個女孩走遠了,席母才對著桑旬開口:“小筠是至衍的未婚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桑旬全身僵住,如遭雷擊。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沒料到,知曉真相的這一刻會這樣令她心碎和難堪。
原來昨晚席至衍在車裡接的那通電話,是剛才那個女孩打來的。
昨晚他對她的態度,他的冷漠、他的逃避,此刻彷彿都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桑旬極力令自己平靜下來,她對著席母擠出一個微笑來,“伯母,那我要祝——”
“你這次回來多久?”席母打斷她。
桑旬一愣:“我下星期就走了。”
席母點點頭,神態冷漠。桑旬看著她,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冷漠貴婦人和從前的席母是同一個人。
她又不著邊際的想起,難怪剛才她會覺得席母和小筠說話時的神態眼熟,原來的席母和她說話時,也是這樣一副溫柔臉孔。
“小筠不知道你的事。”席母神態淡淡,“我也不想讓她知道。”
席母抬眸看她,“桑小姐,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四年不見,她的身份已經變成了人見人憎的前女友……她早該預料到,不然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難堪。
她輕輕咬了咬牙,然後說:“伯母,我不會告訴她的。”
“好……也希望你別再和至衍見面。”
桑旬怔了怔,沒有說話。
席母見她這副猶豫模樣,到底還是壓抑不住心底的憤懣,聲音忍不住提高:“桑小姐啊,我求你,我真的求你,放過我兒子吧。”
席母話還沒說完眼圈就已經紅了:
“當初你一聲不響的就要出國,這天經地義,我們攔不住,也無話可說。可既然你已經和至衍分手,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撩撥他……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接完你的電話他就出車禍了,我就在手術室外面,看著醫生一撥撥進去,我當時是真的以為他活不成了……”
席母的聲音哽咽——
“後來他昏迷,夢裡還一直說胡話,我才知道你當年都對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桑小姐,你摸著良心講,他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才讓你那樣報復他?”“這個人啊,你是一點都不心疼,你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席母回憶起當年的處境,便覺得心如刀絞,“可你知不知道,他是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他磕了碰了哪裡我都是會心疼的啊。”
桑旬渾渾噩噩回到家中,她當年做過那樣的錯事,為了逞一時之氣,踐踏一個人對她的感情和真心。
他當初說得對,她和她口中所厭惡的人又有何分別,利用別人對自己的愛作為武器,肆意傷害他人。
施暴者習慣於遺忘甚至忽略自己的犯下的罪行,她也一樣。
這些年來,桑旬幾乎已經忘了兩人當年分手時她說過種種惡毒的話語,有時遙遙想起,她會模糊記錯成兩人是和平分手。
可過往的記憶並未褪色,它塵封在心底最深處,一旦想起,便是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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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洛打來電話時,她剛哭過一場,因此嗓音有些嘶啞:“喂。”
“明天早上八點過來接——”意識到她的不對勁,楚洛頓住,“你怎麼啦?”
桑旬想了想,搖頭道:“我不去了。”
聽完她的理由,楚洛在電話那頭笑:“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記掛在心上幹什麼?”
四年前的事情,可直到今天,桑旬才正視她曾給他帶來的傷害。
“來吧。”楚洛愉悅的嘆一口氣,“你就是想要道歉,也要當著人面啊。”
她還是想見他,即便知道他已經有未婚妻,可她還是想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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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北京的大多數滑雪場都已經關閉了,桑旬她們此行去的這一家,用的是最先進的造雪系統,因此才能在春末時節依然一派冰雪皚皚的景色,除了遊客,國內的許多滑雪選手也會在此訓練。
她們一行十來個人,預備在這裡待兩天,因此包下了滑雪場內的一棟別墅,別墅後面不遠處就是溫泉。
席至衍過來的時候,他們一群人正圍坐在客廳裡打撲克牌。
桑旬第一個看見他,她放下手中的紙牌,剛對著他露出一個笑容,視野裡卻突然多出一個女孩,走到席至衍身後,拖著他的手臂,聲音嬌憨:“熱死了,我要去洗澡。”
赫然正是她那天在席母身邊見到的那個叫“小筠”女孩。
席至衍往她這邊走來,桑旬先前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她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屏住。
沒想到席至衍卻對著她身旁的楚洛開口了:“小筠住哪間房?她要洗澡。”
楚洛眨眨眼睛,“二樓右手邊,不記得哪間了,找個還沒人的空房間吧。”
站在幾步外的小筠聽見了,抱著手臂嘟囔道:“找不到。”
席至衍轉向楚洛,笑了笑:“要不你陪她上去一趟?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