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至衍的手不由得漸漸收緊,他們所有人在六年前就被真兇耍得團團轉!
真兇在一開始便混淆了所有人的視線,席至萱根本不是被同學下毒,也根本就不是在學校裡被下毒。
那晚席家宴請四方,賓客雲集。
席至萱是在回家後的晚宴上被下毒的。
兩人視線交匯,無聲地讀懂了對方眼中的資訊。
樊律師苦笑了幾聲:“誰說生命可貴?這世上,有人由生到死,只不過為了掩蓋一個個齷齪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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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姑那邊很快便給桑旬回了訊息。
因為最近桑旬的事情鬧得實在太大,t大校方念及她當年蒙冤,又有早已退休的夏教授親自出面,代表校方與伯克利方交涉,最終兩校達成共同意見,只要桑旬取得有效語言成績,便可直接赴美繼續學業,連t大這邊需要的本科畢業論文都可以在美完成,只需要她在答辯時回國。
小姑姑的聲音聽起來笑眯眯的:“你看,我就說,肯定沒問題的。”
桑旬心情激動,說不出話來。
“好啦。”小姑姑在電話那頭安撫她,“你現在就該開始準備啦,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就可以去美國了。”
頓了頓,小姑姑又笑著問她:“至衍那邊你想好怎麼和他說了麼?”
桑旬心裡一驚,趕緊說:“小姑姑,你別和他說。”
“放心,我不會說。本來就該你自己來。”
掛了電話,桑旬心裡雖然還是歡喜,但竟然生出幾分茫然來。
她勉強定下心神,開啟電腦,直接定了一張下週飛往美國的機票。
chapter 53
楚洛打來電話的時候,桑旬正在背口語材料,她預備在九月前透過語言考試。
她大學時考出過不錯的語言成績,但現在脫離英語環境太久,讀寫勉強湊合,聽說卻已經一塌糊塗,這也是她一心想要早去美國的原因。
桑旬抽不出空來,本想拒絕,但楚洛卻正色道:“我就這段時間在北京,找你有正事。”
等見了面,桑旬才知道楚洛口中的“正事”是什麼。
她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絕道:“我不會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
楚洛有點訕訕的,但仍不死心道:“可以打馬賽克的。”
桑旬搖搖頭,“和馬賽克沒關係。”在聚光燈和鏡頭前被迫回想記憶裡最痛苦的部分,她做不到……和當年那樁案子有關的任何一切她都不想再去觸碰。
楚洛託著腮,有些苦惱的模樣。
但她也就洩氣了幾秒,很快便又再次打起精神來勸桑旬:“桑桑,你不要誤會嘛……我們節目不是那種專門搞噱頭吸引眼球的。”
桑旬垂下眼睫,沒有說話。
“嗯……”楚洛咬咬嘴唇,“桑桑,其實我們想要挖掘的重點,和當年的案情無關,我們也不會拿這個來當賣點。”
桑旬微怔。
楚洛繼續說下去:“你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但你沒放棄過,即使在最難的時候,你也還是充滿希望的,對麼?”
桑旬不語。
“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堅強。”
“有很多人都沉溺在過去傷痛帶來的陰影裡……不是不願堅強,但大多數人都處在中間地帶,是去天堂還是地獄,很多時候就在一念之間。”
楚洛笑起來,眼睛彎彎:“這個世界上,可能就在這一秒鐘,有人在遭受你曾經遭受過的一切,也許他會被打倒,也許他能站起來……但如果你願意把這種力量傳遞出去,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有勇氣站起來,不是嗎?”
桑旬依舊不語,但她承認,她就快要被說服。
楚洛低頭,在揹包裡翻找一陣,然後拿出幾張光碟來,遞到桑旬面前,說:“這是我們團隊以前做的幾期節目,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看看。”
桑旬默默接過來,看見黑底光碟上印著“聚焦”兩個白色大字,那是楚洛她們團隊製作的一檔節目,在國內小有名氣。
回去之後桑旬腦海中還盤桓著楚洛方才的那幾句話,一時也看不進書,於是索性將帶回來的光碟拿出來看。
《聚焦》每月更新一期,每期時長兩小時左右,涉獵範圍很廣,從少年犯到留守兒童性侵害,每個主題都不輕鬆。
網上有人評價,這檔節目最大的亮點在於,主創人員並不毫無節制地煽情,相反,他們始終以一種剋制、客觀的視角來記錄事實。
桑旬開啟最近一期節目,這期的標題叫做《浮生取義》(注1),內容是關於農村自殺現象。
她看到一半的時候便按了暫停鍵,拿過手機來給楚洛打電話。
響了幾聲才被接通,桑旬笑著問那端的人:“你和樊律師什麼關係?”
她在節目好幾次都瞧見那輛白色雪佛蘭的影子。
楚洛有些磕絆:“能、能有什麼關係呀,就朋友啊。”
桑旬覺得好笑,但也不再追問,又清清嗓子,換了個問題:“其實我挺好奇,樊律師掙的那些律師費,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電話那端的楚洛一愣,然後笑起來,聲音甜蜜又自豪:“其實他主業是ngo,副業才是律師……協會收到的贊助捐款不多,大半靠他自掏腰包才能維持運轉,沒錢了他就會去接案子,專門接錢多的。”
其實桑旬隱約猜到,因為她好幾次都在一閃而過的鏡頭裡瞧見那輛白色雪佛蘭停在一所聾啞學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