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起這個心情就好起來,他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桑旬,唇角忍不住往上翹,“正好跟我回家見見祖宗。”
桑旬聽著這話覺得陰森森的,但也懶得再理他。
放在一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桑旬接起來,沒想到電話那頭居然是青姨。
桑旬實在是有些意外,又想起先前和她在家人面前對質時的情境,口氣便也變得生硬起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爺子還在昏迷中,家中其他人日夜無歇的守在他床邊,只有桑旬被趕出來,其中一半要拜她所賜。
也許是因為心中有愧,青姨的態度倒是比以往要好上許多,她問:“小旬,你今晚有空嗎?我想和你見個面。”
地方就約在桑宅附近的咖啡館裡,地點是桑旬訂的,她之前在那裡和樊律師見過幾面,對地理環境挺熟。
席至衍不放心,非要跟著一起去。
桑旬也有隱憂,於是便說:“那你待會兒在旁邊找一桌坐。”
他沉默了半晌,才語氣幽怨道:“……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是呀。”桑旬輕輕巧巧答道。
青姨遲到了一會兒,但不算久。她在桑旬的對面坐下,神色有些抱歉:“剛從醫院回來,路上有點堵。”
“沒關係。”桑旬笑一笑,又問她,“喝點什麼?”
“不喝了。”青姨簡短拒絕道,很快又沉默下去,臉上滿是猶豫之色。
桑旬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過了許久,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青姨自嘲的笑笑,抬起頭來看著桑旬,聲音澀然:“小旬,我對不起你。老爺子從沒說過要把你趕出桑家的話,是我撒謊。”
桑旬眨眨眼睛,沒說話。
“要從哪裡說起呢?”青姨的眼圈漸漸發紅,聲音中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在我房間看見的那條領帶,的確是賦嶸的……”
……這算是承認了她和小姑父之間的關係?桑旬不著邊際的想。
“老爺子一直對我很好,一直都拿我當家人來對待……”青姨聲音裡已經帶了哽咽,又抬眼看桑旬,“小旬,你對我也很好,你給我買的那些東西,我都收到了……”
桑旬怔了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自己給她買的那些保健品。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良心發現的?桑旬覺得好笑,心道,早知你會這樣恩將仇報,一分錢都不會為你花。
青姨半掩著面,聲音沙啞道:“我是被鬼迷了心竅,賦嶸他那樣,我本來應該勸他,卻反而幫他來竊聽你……”
這些真相桑旬早就猜到,因此此刻也不覺得意外。想了想,她問:“爺爺發腦溢血時只有你們倆在……他發病也是因為你們兩個?”
過了很久,青姨才緩緩點了點頭。
見她這樣坦率,桑旬一時間居然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那這些話,你不應該只對我說。”
桑旬喝了一口咖啡,才說:“你還應該告訴家裡其他人,是你們冤枉我汙衊我。”
“我會說的。”青姨聲音澀然,眼眶通紅,大概是真的覺得悔恨,“我明天就去告訴所有人。”
桑旬先前被青姨冤枉汙衊,可此刻她又在自己面前這樣沉痛懺悔,自然覺得心情複雜,過了好半晌,她才拍拍青姨的手背,說:“好,青姨,謝謝你。”
老爺子現在還昏迷著,生死未卜,沒有人能拆穿他們,青姨也不是非要說實話不可。
桑旬還是覺得感激的。
青姨走後,席至衍從旁邊桌過來,方才兩人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此刻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仍說:“那明早我陪你一起去醫院?”
桑旬皺眉,“你不是要去蘇州?”
“先讓樊律師過去。”他握住桑旬的手,將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再過去。”
桑旬正要點頭,外面馬路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因為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兩人轉頭便看見外面大街上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車前似乎還倒著一個人,轎車司機已經從駕駛座下來了,旁邊也漸漸有路人聚集起來。
桑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她轉頭與席至衍對視,他的眼中有與她一樣的擔憂。
兩人跑出咖啡館,擠開在一邊圍觀的人群,看見倒在地上血泊中的人。
赫然正是青姨。
又是忙亂不堪的一夜,桑旬打了120叫來救護車,終於將青姨送進急救室。
她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坐下,斟酌片刻,便給三叔撥了個電話,說明了這邊的情況,請他過來看一看。
肇事司機也一同跟來了醫院,旁邊的交警正在做筆錄。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對肇事行為供認不諱。
交警冷著臉問:“喝了酒還敢開車?”
肇事司機唯唯諾諾:“……今天應酬時喝了幾杯,我沒想到她突然冒出來……”
“你看看剛才那地上的剎車印——”交警怒極反笑,“你都開到120公里了,還怪別人突然冒出來啊?”
肇事司機低下頭,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