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妤見他這樣,心裡覺得憤怒又無奈,她知道是自己犯賤,他不喜歡自己自己還巴巴貼上去。
她想了想,說:“她明天早上的飛機,去墨西哥,不會再回來了。”顏妤逼著自己說下去:“……你要是捨不得現在就去找她,還來得及。”
席至衍明顯一愣,眼中滿是震驚。
顏妤見他這樣反應,心已經涼了半截,只覺得心中酸澀難當。
她知道,她早知道,他迷上了那個女人,不顧父母妹妹也要和她在一起。
顏妤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出來了,她閉上眼睛,只等著他轉身離開,去找那個女人。
過了許久,她卻聽見席至衍的聲音緩緩響起:“她去哪裡和我無關,我也不會再和她有半點干係。”
chapter 21
桑旬滿心忐忑的走了進去,是一間極大的起居室,房間陳設古色古香,除了幾盞落地燈,幾乎找不到一絲現代生活的痕跡。
進門正對著的牆面上便是一個博古架,幾乎佔據了整面牆的面積,桑旬一眼便望見了擺在博古架正中的青花玲瓏瓷和鎏金觀音像,又暗暗掃了一眼架上的其他物什,她雖不懂這些有錢人的玩意,但也知道件件都價值不菲。
桑旬剛才已經接受了自己爺爺是個有錢老頭的事實,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爺爺大概不只是有錢,是非常有錢。
從小到大母親從未同她說過父親家的事情,是以桑旬一直以為父親家裡大概也只是普通人家,卻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顯赫的人家。
難怪當年爺爺不同意父親和母親在一起……先前她只以為是老人家固執,現在才明白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桑旬默默想。
桑旬走進去,看見起居室最裡面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披著一件外套坐在太師椅上,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正研究著面前的棋局。
聽見桑旬進來的聲音,老人家抬起頭來,不過是短短的一眼對視,桑旬便反應過來剛才楚洛是在誆自己,那樣犀利如鷹隼般的眼神,怎麼可能是老年痴呆的人能擁有的?
桑老爺子今年也該有□□十了,可脊背依然挺得筆直,花白的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精神矍鑠的模樣,桑旬猜測他至少曾經當過兵。
面前的老人家沉聲開口道:“今年幾歲了?”
“二十五。”
“你來這兒幹什麼?”
桑旬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聲道:“之從沒見過您,所以想來見一面。”
桑老爺子將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取下來,並不說話。
房間裡瞬間陷入了一片沉默。
桑旬覺得這樣的沉默太過難捱,心裡不由得後悔起來,自己自作多情地來到這裡,可對方不但沒有喜,連驚都沒有。
也許這麼多年來,這個老人家從未想過、也並不希望見到自己。
她一時間又想,老人家看不上母親的出身,那想必是連她也一樣看不上了,甚至認為她是有意來攀附……是的,如果一早知道父親家這樣有錢有勢,也許桑旬根本就不會來。桑旬站在那裡,覺得難堪極了,她不願被人這樣揣測,剛想告辭離開,卻沒想到一直沒說話的老人家突然將手中的老花眼鏡重重摔在面前的棋盤上,棋子飛濺。
桑旬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個激靈,她一連往後退了幾步,還沒站穩,就聽桑老爺子怒斥道:“做了那樣丟人的事情,還有臉來見我?”
到了此刻,桑旬終於知道自己先前到底在恐懼什麼了,更加不幸的是,這恐懼正在被證實。
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響起:“我沒——”
可話還沒說出口便被粗暴地打斷:“你果然和你媽一樣。”
桑旬全身戰慄,牙關不住地打戰,只覺得那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汙濁不堪的灰色記憶再度湧上心頭來。
青姨急急走進來道:“怎麼了這是?你上半年才做了心臟搭橋手術,現在好好的,又為了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桑老爺子捂著心口,擰著眉頭不吭聲。
青姨只得轉過來看桑旬,“丫頭,你先去外面,別在他跟前惹他生氣,好不好?”
桑旬垂著頭,一步一步往外走。
“站住!”桑老爺子叫住她。
桑旬回過頭。
“你這次來,是想要什麼?”老人家冷冷發問。
桑旬聽出他話外的意思,想要什麼,拿了走,以後就再沒關係了。
她忍住在眼眶裡打著轉的淚,說:“那就要錢吧。”
頓了頓,她又補充:“美金。”
楚洛在外頭等著桑旬,她原本臉上是笑盈盈的,可看桑旬和青姨的表情都不對勁,於是也收起了笑容,走到桑旬跟前,輕聲問:“怎麼了?”
“楚小姐,謝謝你。”
楚洛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自己辦砸事了,但當下也並未表現出來,只是對青姨點頭道:“我改天再過來看桑爺爺。”
上了車,楚洛才帶著歉意開口了:“對不起,是我自作主張。”
“和你沒關係。”桑旬說,“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頓了頓,桑旬又開口:“楚小姐既然已經看到我的檔案……為什麼還想要幫我?”
楚洛一愣,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於是說:“……其實法律懲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這個人做的事。所以,法律懲罰的並不是壞人,對嗎?”
桑旬沒有料到她居然這樣說,於是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