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咬著手指自言自語:“我這麼暗示段總督,他應該明白的吧……知道了今天是中秋節是不是可以早點把阿哥放回來……”私心想著,又跟心裡頭那點害怕妨礙公務的內疚心鬥爭著。
楚辭下了樓,見著司徒原在樓下等著,後頭是梁願經常坐的那輛車。司徒原見著楚辭出來了,笑著開啟後座的車門:“夫人,司令吩咐我把您送回去。”人前,司徒原和梁願一個比一個會裝正經。
楚辭有些疑惑:“你們一會兒不是要開會嗎?”也沒見阿哥對司徒副官說呀。
“嗐!不是什麼重要的會。”司徒原嘴上說著。在他家司令眼裡,哪兒有什麼重要的會,又不是仗打到家門口了,就算是,媳婦兒的安全更加重要。所以一早在楚辭剛到的時候,就安排了司徒原要送他回去。
“等我媳婦兒走得時候你開車送他回去。”
“一會兒不是開會麼,我不跟著你行麼?別看段新陽文文弱弱的,他身邊的副官可不是省油的燈。”司徒原調查過段新陽身邊的副官隋年,這傢伙的身世極其神秘,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個人一樣。至於身手……
如若說梁願敢帶著自己兩個人在大街上亂晃不怕刺殺是因為兩個人都有身手、敏銳默契還膽子大的話,那段新陽這個文縐縐的書生敢帶著隋年兩個人在燕城大街上亂晃,如果不是段新陽是個瘋子,就足夠能說明隋年的身手。
楚辭回家的時候堂會還在繼續著,他故意沒有走正門,就是想著直接回屋,卻不巧剛好撞見葉秋楓,別看葉秋楓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可楚辭打心眼兒裡覺得這個姑娘不好相處,就想著悄悄繞道離開。
葉秋楓瞧見楚辭,上來就挽住他的胳膊,給楚辭嚇得不輕,直往外解救自己的胳膊。葉秋楓不管是見了男人還是女人都沒骨頭,抱著楚辭的胳膊就往他身上靠,楚辭的個子不算高的,葉秋楓在女人裡又算是高挑,還穿了高跟鞋,看起來比楚辭還高一點,一時間佔了上風。
楚辭畢竟是個男孩子,平日裡又極不願意與人交談接觸,被葉秋楓抱住後立刻紅著臉驚慌失措:“你……你要幹什麼?”
“嫂子~別這麼見外嘛,秋楓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您看英英姐姐也不理我,家裡其他人也是,秋楓孤獨啊~”
這姑娘……說起話來怎麼這麼露骨啊……可是也怪可憐的,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有時候確實不太好受。楚辭這樣想著,心也跟著同情了起來,於是紅著臉說:“那……你聊吧。”好吧,楚辭承認,自己長這麼大除了阿孃和阿姐沒有被姑娘這麼摟著,也沒有姑娘這麼正經地要跟自己聊過天,所以也不知道說什麼。
葉秋楓大大咧咧地也不知道尷尬:“我聽英姐姐說她屋裡的留聲機是大嫂送的,大哥不愧是司令,出手就是闊氣……”楚辭的小臉快要燒起來了,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葉秋楓打開了話匣子,就像是和楚辭是多年的好姐妹似的,拉著他的手聊東聊西,不過都是她自己在說,最後更是伸手戳了戳楚辭的胸:“大嫂啊,你看你也忒瘦,這該有的地方沒有肉啊,男人摸起來不舒服,回頭我教給你一套按摩的手法,保準兒管用,這女人麼,得討喜才行~”
楚辭被她戳得跳了起來,捂著胸就像是被非禮了一樣:“啊!你幹嘛!”
“嫂子別害羞麼,大家都是女人……”葉秋楓擺了擺手,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把楚辭又拉了回來。
這會兒梁閩來了,看著楚辭面紅耳赤地極力從自己女人懷裡抽出胳膊地模樣可愛極了,不禁想起了幾年前第一次在大哥房裡見到她的時候。說到底這個女人甚至都比自己還要小几歲,如果當時沒有讓她嫁給大哥,自己會不會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楚辭看到梁閩正看著他倆,急著把他叫過來:“阿閩!”梁閩一愣,恢復了一貫的笑意,往這邊走著,葉秋楓看到了自己男人自然不會再抱著楚辭的胳膊,趕忙撲到自己男人的身上去,楚辭羞得低頭,小聲說:“我先回去了。”然後錯過兩人走遠了。
葉秋楓摟著梁閩,衝著楚辭離開的方向翻了個白眼,頗為嫌棄的撇著嘴切了一聲:“我還以為大嫂是個什麼厲害角色,就是軟柿子一個,好捏的很~”
梁閩微微皺眉,有些不高興地說:“瞎說什麼呢,頭髮長見識短。”如果真的是軟柿子,癱在床上癱了兩年的大哥怎麼會站起來?又怎麼會在這幾年攢下全城百姓都稱讚的好名聲?還有大哥的城防……那些圖紙也都出自這位仙女兒大嫂之手吧……
梁願最喜歡到處顯擺自己媳婦兒有多好,可是唯獨楚辭的手稿,梁願從來不會拿出去說,為的就是保護他,楚辭自己也不喜歡張揚,這一點兩個人默契的很。
顯然梁閩是趁著兩人不在進屋看過。
葉秋楓嬌嗔了一下:“三爺你又兇人家~”
梁閩收了思緒,捏住葉秋楓的下巴吻了下去,勾起嘴角說:“乖,是讓你沒事多把大嫂請來坐坐,大哥院兒裡頭的寶貝可不少啊……”
楚辭紅著臉,走得飛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高興的撅著嘴:“怎麼會有這樣的姑娘啊……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就……就算都是女人,也……也不能摟摟抱抱的……”過了盛夏,天黑得比以前早了些,天邊還剩下幾片夕陽餘暉苟延殘喘著,萬家燈火都在盼望著今晚的圓月,盼望著那一份圓滿。
梁願踏著最後那幾片夕陽歸來,五彩的餘光作了軍裝的背景,顯得他的身姿更加挺拔。梁願走到院子門口,咧著嘴笑著大喊:“媳婦兒!”屋裡的人看著他莞爾一笑:“噯!”
此刻那個無論是馳騁沙場還是守護一方安寧的司令都與他無關,只是眼前這個軟軟的人兒的丈夫。
梁願是將帥之才沒錯,可他最討厭的兩個地方就是戰場和監獄,他出生的時候趕上日本人屠殺,年少時又趕上前清的覆滅,再後來他上了軍校,提前畢業以後從了軍……可是若非這世道逼迫他拿了槍,他也真的是不想碰那個鐵疙瘩。
楚辭的心情不好,正坐在欄杆上揉兔子呢,聽到大爺熟悉的聲音所有不開心的都煙消雲散了,彎著眼睛問他:“不是說會回來的很晚嗎?”
楚辭今天穿了一條鵝黃色的裙子,手裡抱著小兔子倒真成嫦娥了,梁願挑眉:“大爺我想走還有人能管的住我?”事實上開會的時候梁願把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就隨便找了個什麼理由跑出來了,文人開會就是墨跡,兩句話就能完事兒非得弄個起承轉合,段新陽畢竟道行太淺,臉皮也厚不過這隻成精的狼,在場的自然也沒人拘得住這位爺了。“一會兒帶你賞月去!”大帥不在家,老太太身體不好禁不起鬧騰,聽完了戲各院還是過各院自己的。
今天晚上是個晴天,燕城上星空萬里,還掛著圓滿的月。楚辭靠在大爺的肩上,坐在房頂抬頭看月亮,月亮離得人近,好像觸手可及似的,他把一隻小白兔放在他的腿上,捧著小酒盞小口喝著桂花酒,喝的暈呼呼的,這會兒喝高興了,抱著小兔子站起來,舉起酒杯敬月亮:“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聲音忽高忽低的,可愛的不行。
梁願見他站都站不穩了,忙起身扶住他,生怕他掉下去,可懷裡的小傢伙不滿意他禁錮著自己,扭著身子伸出拿著酒杯的胳膊對著月亮咧著小嘴傻笑:“來!月亮!喝!”樣子傻乎乎的可愛,聲音是卸下偽裝以後乾淨的少年音。
梁願聽得眼皮子直跳,看來這隻小兔子是真的喝多了,兔子耳朵都顯出原型來了……酒量這麼淺,以後不能讓他喝酒了,果然小傢伙只能喝牛奶。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嗝……露華濃……嘿嘿……”楚辭的小臉紅撲撲的,仰著頭轉向大爺,大大的杏眼裡忽閃忽閃的對映月亮和他的心事。扔了手裡的酒杯,用手指戳著大爺的臉直樂:“嘿嘿……阿哥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呀……”然後把兔子往他懷裡一塞,指著月亮說:“飛一個!”這是把他當嫦娥了。
普天之下估計也就懷裡這位小少爺敢這麼戳他的臉了,可是大爺心裡樂意,摟著小傢伙逗他:“可是長得漂亮的才是小媳婦兒啊,為夫可沒有媳婦兒長得漂亮。”還別說,楚辭今天穿著鵝黃色的裙子,懷著抱著小兔子還真挺像嫦娥仙子的。
楚辭聽了好像還挺不高興,撅著小嘴兒直搖頭:“不對不對,聰明並且賺錢賺的多的人才可以做丈夫呢,我……我在康大可是拿獎學金的……嗝!而且還有兼職……賺的可多……嗝!暑假去日本遊學……都是自己負擔的……養你肯定沒問題!”楚辭一臉驕傲的仰著小臉,學著豪情義士拍了拍大爺的肩膀,特別有擔當的模樣。
梁願點頭附和:“對對對!我媳婦兒最厲害了!”
楚辭扁了扁嘴,用熱乎乎的小手點了點大爺的鼻尖:“所以你看,我又聰明又能賺錢,我才是夫君……”說話聲越來越小,最後趴在大爺的心頭,只剩下“嗡嗡”的聲音。梁願挑眉:嚯!原來小傢伙一直都有在上邊的心啊……
梁願忍著笑小聲哄著:“好~夫君,可還滿意?”不知道小傢伙醒來知道晚上的事兒,又是怎樣可愛的模樣,一定會臉紅吧……
楚辭的臉上露出了滿足地笑,點了點頭,用小腦袋蹭了蹭梁願的胸口睡著了。梁願把他從房頂抱回屋裡,楚辭是怎麼吃都長不上來肉的型別,所以抱起來並不費勁,梁願擰了溼毛巾給媳婦兒擦臉,動作輕輕柔柔的,生怕弄疼了他,又給他脫了外衣讓他睡的舒服些。
小少爺喝醉了特別粘人,睡覺也不老實了,抱著梁願蹭來蹭去的。把大爺蹭的渾身滾燙,大爺被撩的冒了煙,血液都快倒流了,呼吸急促著喘著氣,推開楚辭下床跑去用冷水潑了潑臉冷靜了下來,指著下頭的大灰狼說:“你給我忍住!回去!不許吃兔子!”等著大灰狼低了頭,大爺身吸了一口氣重新爬回床上。
楚辭本來就渾身熱得慌,感覺邊上有個涼涼的東西就立刻抱了上去,嘴裡還“阿哥……阿哥……”的喊著,聲音軟軟糯糯的惹人憐。
梁願啞著嗓子,用手指輕輕地摸了摸他撅起來的小嘴:“阿辭……別再鬧我了……”
“那你……那你給我唱歌哄我睡覺……”可憐巴巴的小腔調讓人不忍心拒絕。
“好,”梁願啞著嗓子,帶著寵溺:“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