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不行,你跟我走,反正就要開學了,大不了你們姐倆一起去唸書!”陳驍這句話鑽進了大爺的心裡,扎得他心口生疼。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梁願閉著眼想著,陳驍家是文官出身,父慈母愛,陳驍自己又是個留過洋的新派學生,肚子裡有墨水,家世、樣貌、學識都算是出類拔萃,不用在槍口上生活,不用擔心明天會不會死,最重要的是身體健健康康的……小媳婦小鼻子小嘴,軟軟糯糯的,又喜歡看書,本身就喜歡這樣的斯文人吧……而自己就連最簡單的幫媳婦兒擦擦汗都做不到,越想心口越疼。
楚辭進屋,見梁願閉著眼,小聲嘀咕著:“這麼快就睡著了?”想著興許是剛才走累了。就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摟著他的脖子讓他躺好。摸著他的衣服被汗打的有點溼,就去打了盆水準備給他擦擦身上換身乾淨衣服。
楚辭小心翼翼地解開釦子,就聽男人低沉的聲音:“你也這麼脫過他的衣服?”聲音彷彿有些隱忍和難過。楚辭以為他睡了,冷不防地說了句話,嚇得他手抖了一下:“什麼?”
梁願吸了口氣,鼓起勇氣似的問他:“你也這麼給他脫過衣服?”
楚辭一頭霧水:“誰啊?”
“陳驍。“梁願有些不願意提這個名字。
“啊?”楚辭有些摸不到頭腦,雖說他跟陳驍住在一個屋裡,難免會看見彼此的身子,可是沒事脫他衣服幹嘛……就回答:“沒有啊……”
“還是……你脫過其他男人的衣服?”大爺打楚辭第一次照顧自己的時候就有這個疑問了,這丫頭好像很熟悉男人的身體,脫衣服都這麼輕車熟路的,就連擦拭那個地方都不帶臉紅的。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問了一句:”你說你家住在秦淮河邊上是吧?“秦淮河是什麼地方,那是歷朝歷代都唱著“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地方……畫畫是跟秦淮邊上的洋畫家學的,那是扒過洋畫家的衣服了?
楚辭一臉疑惑:“這跟我家在秦淮……”楚辭還沒問完,猛地想到秦淮河邊的姐姐,臉一下就紅了:”沒,我沒有……”楚辭心裡急,可是又不能跟他說自己是個男孩子,就扯著糟糕的謊話:”我,我外公家是行醫的,教過我怎麼照顧病人,我沒,沒扒過男人的衣服,陳驍的也沒,我有個同胞,他跟陳驍是同學,所以我們才認識的……”楚辭著急,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臉都憋紅了,左腳不安地踩在右腳上。
梁願也沒看他,不情願的拆穿了他:“阿辭,你每次說謊的時候,左腳都會踩在右腳上。”梁願平日裡都叫自己丫頭,如今卻叫了名字……
楚辭低頭看了一眼,趕忙把兩個腳分開藏在裙襬下,抿著嘴沒有說話。梁願閉著眼,知道自己猜中了,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口氣都是略帶顫抖的:“為什麼不跟他走?”
“不能丟下你一個人……”楚辭小聲嘟囔著。
大爺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還年輕,留在我身邊沒有希望的……”
“留在我身邊沒有希望的……”
“沒有希望……”
楚辭想到這段日子梁家的下人們都是如何編排他的——
“以為把抱壓在大爺身上就真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你還真把自己當大少奶奶了啊……”
“你就是來伺候個癱子……”
……
楚辭抿著嘴不說話,騎在大爺的腿上脫著大爺的衣服給他擦著身上。大爺低吼著:“你別碰我!”帶著最後的、徒勞的自尊。
一撇嘴,珍珠似的從小兔子眼睛裡一顆顆的往大爺肚皮上掉,一邊掉一邊胡言亂語著,也不怕大爺聽到:“我都沒放棄你你就自己把自己放棄了,我第一個病人就把自己給放棄了,都說我攀高枝,我攀什麼高枝好好的學不上過來給人當小媳婦……”
看著小兔子“啪嗒啪嗒”的掉珍珠,大爺的心比剛才還疼,一顆顆珍珠掉在皮膚上皮膚上麻酥酥的,一下一下跳動著。大爺見不得小媳婦哭,硬骨頭的大爺這輩子第一次低頭,就是向這個小媳婦。大爺費力地挪著手,要去牽小媳婦的手,嘴上哄著:“不哭了,不哭了,我信你,你說的我都信……”聲音低啞。
小媳婦也是賭氣似的,掉一顆珍珠擦一下,也不管大爺夠過來的手,最後氣急了,拖著大爺費力地給他翻了個身擦著後背。大爺看不到小媳婦,手也夠不到他,聽著小媳婦吸鼻子的聲音心裡乾著急:“都是我不好,你彆氣了,你打我,出了氣心裡就舒服了。”大爺長這麼大都是他打別人的份兒,可這會兒就覺得小媳婦開心比什麼都重要。小兔子聽了這個話更生氣了,心想著:我好好的少爺不當一天三頓好吃好喝的照顧著你,你就這麼不珍惜讓人隨便打,到最後小兔子把帕子往大爺的背上一甩,撇著嘴不幹了。“誒?”小兔子突然愣住了,緊接著說了一句“是你呀。”突然反轉的情緒反倒把大爺給說愣了,“嗯?”楚辭把大爺翻過來,給他講三年前的事:“內什麼……我好像以前見過你……”
原來楚辭帕子一甩,正好蓋住了大爺腰上的槍眼,看到他後腰其他的的疤,突然想起來這人身上的疤為什麼這麼面熟了,出國前的一個夏天,天氣悶熱久久不下雨,楚辭他那倒黴爹為了迎合□□的人非要把阿姐嫁給人家做妾,阿姐性子剛烈,跑到河邊跳河自殺,楚辭追過去下去救人,可誰知沒找著阿姐卻突然有個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腳腕子,他還以為是個水鬼什麼的,趕忙撲騰著上了岸,緊跟著就看見飄上來了一個人,穿著一身軍裝。楚辭大著膽子把人撈上來,一摸有氣就順手把人給救了,只是救人救了個十有八九,就聽後面有槍響,楚辭趕緊躲了起來,見那幾個兵頭子和那人好像是一夥的,架著救上來的人走了。“我記得我當時給你治好了的……怎麼……”楚辭說道一半,就見大爺直勾勾盯著自己,不禁嚥了一口吐沫,若隱若現的喉結在嗓子眼上虛晃了一下,暗自懊惱,他在河裡……是光著身子的啊。見大爺沒什麼反應,好像是不記得當時的事情了,又想著當時那人是暈著的,舒了一口氣。
大爺看著他紅紅的眼眶和懵懵懂懂的小表情愣住了,不是沒有反應,而是太過震驚。隱忍著壓著嗓子對他說:“你躺進來。”
楚辭生怕大爺再問自己什麼,趕緊熄了蠟燭,扶著大爺躺好,自己也鑽進了被窩閉上眼。
大爺歪頭看著楚辭不停顫抖的睫毛嘴角微微上揚,他怎麼會忘了當年那個救他的人,若不是他,自己連癱在這兒的機會都沒了,只是後來……槍眼兒剛好打在舊傷的位置上,若自己真的能再站起來,可真得謝謝那個背後放暗槍的人。大爺挪著指頭,去勾小兔子的小爪子。
興許是白天扛著大爺走了一路累了,也或許是剛剛哭累了,楚辭睡得很安穩,梁願倒是睡不著了。他分明記得當年把他從河裡撈上來救他的是個小夥子啊,因為當時在河邊上他隱隱約約得聽到好像還有人喊著:“少爺,小姐被找到啦!”而回答的人正好就是當時那個救他的人,聲音一聽也是個軟軟的小少爺。
梁願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見小媳婦睡的安穩,費力的蹭著手,蹭到自家小媳婦的身上,然後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小媳婦的,戰戰兢兢的往下摸。忽然間,摸到了一個鼓鼓的、軟軟又熱乎乎的小東西,心中瞭然,慢慢的把手蹭回來,順著小媳婦熱乎乎的小手從指縫插進去,和小媳婦十指相扣。勾著嘴角合上了眼。